「別說話,好像有人。」債務協商七樓低聲說完,阿和神經緊繃的讓心臟跳動加速了一倍。

七樓把鋤頭上手,身手矯捷幹練的在泥土地面上刨坑,雙腳落地的位置隨著挖掘點繞圈。消耗體力可以短暫忘卻自己結縭的妻子可能內心住著魔鬼。

阿和由山上鳥瞰著樓房縮小的城市,他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想要躲藏起來,彷彿聳立的一○一大樓有一顆眼睛正在盯著他;七樓也一樣的望著城市夜景,只覺燈火如繁花燎原般絢麗,徐徐涼風讓七樓忘了自己正背負一條人命。

(2)

「媽的!這麼重。快把你老仔累死。」站在前方的男子累得坐在一塊石頭上,點菸。擦拭額頭的汗滴。夜晚微亮的月光下,七樓看見了這名手長腳長的男子留著接近光頭的短髮,身材結實,就像一名站在拳擊擂台的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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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夫妻本來不就是同心嗎?妳別多疑心我和阿和了,當然是挺到底囉。我知道附近有個私密性還算高的山林,趁著天亮前把遺體帶去吧。五點之前我們得趕回廚房滷肉,那麼就不會讓六點來上班的小梅知道了。怎麼樣,阿和?」

「這個信用貸款坑不是我挖的。」

「不是嗎?」

「差不多了。真是累死人。」七樓拍拍阿和的身子,開玩笑說道:「既然挖洞這麼辛苦,我看以後還是不要殺人啦。摸牌還是比摸鋤頭有意思多了。」

七樓緊握鋤頭,環顧身旁有無可藏身的位置。阿和本就已經魂不附體,如今這聲響更加讓他六神無主。倉皇地在四周繞圈找尋可躲藏之處。

為了掩人耳目,三吉叔被包裹的像一顆巨型釋迦。鏟子、鋤頭以及兩把山刀和鐮刀則壓在裹屍的布袋上。七樓坐在三吉叔旁邊,苔青駕駛著紅仔車,沿路對垮了臉的阿和解釋今晚的一切。

隨後,三個活人一具死屍全都勉強擠在坑裡,洞穴旁的野草成了絕佳掩護牆,剛好將他們的位置完美隱藏。

苔青手上的開山刀在月光下隱隱發亮,像是驅趕牛羊的牧童一樣催促七樓。

此時此刻七樓等人明白了一切,原來他們躲藏的地點才是這名男子挖的坑洞。不過,他們已經來不及逃走。

高個子男瞪了他。「就把人丟下去而已,你自己一個人沒力氣嗎?」

「菸屁股會有你口水上的DNA。如果這個死人被發現,菸就是你他媽的證據了。看你殺人的時候跟個變態一負債整合樣,朝人家的臉打個不停,辦起後續卻又像個白癡。媽的!」高個子怒氣橫生,踢了一顆石土,碎石彈動到阿和眼前的草叢間,嚇得他以為被發現了。

「自首?」苔青手上的山刀斜劈過一株草莖,彷彿暗示著違背她的人的下場。

他們夫妻不時地凝視阿和,只覺阿和僵硬的表情比三吉叔還要像個死人。

「阿七。快挖土了!不是說你從當炮兵的那兩年最厲害就是拿鋤頭挖洞?一把鋤頭拿得比槍還熟車貸。現在是你發揮專長的時候了。」

「你倒是說看看,這種時候除了笑我們還能怎樣?」



中國時報【吳孟寰】

躲在一旁的七樓等三人面面相覷,因為從這兩名陌生男子的對話中不難理解他們搬運上山的那一袋「東西」應該是個人,也不難判斷出這兩名男子的交情不合。

當不應該被看見的真相全被瞧個精光之時,每個人的心底浮出了接下來可能將發生的兩種選擇──

「我他媽剛才都叫你別丟菸蒂了。你還給我彈到山下去?」高個子吼道。

兩男一女扛著一具屍袋走到一座樹林遮蔽的山坡頂端,此時已經過了凌晨四點。

「難道……」矮個子男的說話音質提高到了緊張的高音階段。

微微熒弱的天光讓他們的手電筒變成累贅,但即將轉變的天色也意謂著他們就要失去黑暗的保護色。

「不妙。真的有人。先把屍體藏起來。」苔青皺起雙眉,手上的鐮刀握得死緊。

果然,下方斜坡的野草傳來窸窸窣窣的摩娑聲。

苔青的眼瞼容不下那片夜景,她沒有欣賞的雅興,只顧著鄭三吉的屍體有沒有可能從袋子內滑出一截手臂下來。

然而事與願違,這兩名男子停在這裡抽香菸聊天。

「我們也可以選擇自首啊。」阿和脫口的話讓七樓發怔。

他們一定得趕在小梅上班前搞定這一切,只因小梅的嘴是無法控制的。

雙方第一次面對面相會,每個人的心臟都像是縮緊揪成一團球般的緊張。當不應該被看見的真相全被瞧個精光之時,每個人的心底浮出了接下來可能將發生的兩種選擇──殺了對方滅口,或是被對方殺死。

高個子和矮個子兩人隔了半晌不再吵嘴。高個子男將包裹的布袋一層層掀開,七樓透過草叢的縫隙窺探,果真見到一具屍體從袋子內被拉了出來。

苔青彎下腰,示意他們快過來搬挪三吉叔。

貸款這一次,苔青也聽見聲音了。

七樓看著阿和不表示意見,就直接當他是同意了。在時間有限的前提下,他不容阿和再猶豫不決。「既然阿和也同意,那我們三人就算是同舟共難了,眼前颳什麼風我們就應對什麼浪,別怕。咱們把人搬到車上。」

鳥鴉

於慌亂的陰暗中,七樓的右腳不經意地踩入了一個坑洞,他的腳裸也意外的扭傷。不過他並沒有時間去關心腳踝,反倒是整個人下去坑洞中摸索一陣,赫然發覺這個坑洞的大小恰好足夠他們三人蹲在裡面。

「喂。這有個可以躲的地方。」七樓輕聲說道。「快把三吉叔搬過來了。」

天色未明,那個坑洞是從何而來的他們也沒有時間多查。阿和與苔青二話不說,立即把屍體搬了過去放入坑洞。



隔了半晌,果真見到兩道人影由低處斜坡緩緩上山,那兩人一前一後辛苦地扛著一樣事物。站在前方的男子氣喘吁吁,一把便將搬上山的東西鬆手丟下。那樣事物落地時發出悶悶的一聲重響。

打從苔青殺人之後到現在從未露出倉皇失序的模樣,口中所言之語亦是冷靜出奇,彷彿不是第一次殺人一樣。

後方男子的身則是矮了短髮男子很多,七樓目測他大約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多。矮個子的打火機在他的臉上打出一團光影,他吸菸的姿態看起來像一尾面目猙獰的拳師狗。七樓直覺這一高一矮兩名男子不好招惹,希望他們能趕快走過這個區域,就此遠離。

內容來自YAHOO新聞

「喂。香菸別亂丟。」高個子對矮子男喊道。

「哼。」矮個男把香菸捻熄撿回口袋,望著即將由山巒縫隙迸出的曙光。「天快亮了。做事啦。」

「這種狗不拉屎的地方也會有人來……可見這是天意,天意。對的,老天希望我們自首,所以安排了人經過。姊,七樓,我們不該忤逆上天……我們要自首。」

「班長說我們這一組是同夥的意思,就是什麼都一起做。」矮個子男回嗆。

「話說在一個小時之前這整個洞都是我挖的,你的人不知道在哪抽香菸。再說當初這個人是你幹掉的,你就親手把他埋了去。我一點也不想再碰到死人。」

矮子把手指上的香菸彈到山下,「啐!囉嗦。」

「不要慌張胡言亂語。先把屍體抱走。只要死人不曝光,活人就沒事。」

「丟個菸屁股是會死喔。這種地方你講什麼環保?」

夜風吹拂過他們的頭髮,也將一道來自不遠處的聲音帶入七樓的耳裡。

「啐。我知道你怕這個死人影響你升官。」矮個子改不掉吐口水的壞習慣。

「真不知班長怎麼會找了你這樣的人加入。」高個子哼了一聲。

為了逃避殺人刑責,他們三人弓著背在為自己的光明未來挖掘逃生口,彷彿他們才是埋在土裡拚命逃出坑洞追求自由的青蛙。

七樓則比苔青和阿和多了一層思慮,關於兩名男子口中所談及的「班長」似乎是這兩個男人的領導者,但是這兩人的衣著與年齡都不像是士兵,反倒近似黑道人物。七樓也不禁猜疑起這位「班長」的身分究竟是何等人物?

苔青手持開山刀開路,她劈砍樹枝長草的動作十足幹練。七樓與阿和則是氣喘吁吁的扛著鄭三吉遺體走上山來,這段路讓他們累得發誓以後絕對不再淌殺人藏屍這檔渾水。

那具屍體的樣貌讓阿和更加反胃,他胃裡的消夜忍不住嘔了出來。因為那是一名被某種棍棒或金屬物品打扁了臉部的男性,顏面內凹下顎歪斜,頭顱失去了原來的弧度,那是重複不斷重擊顏面同一個位置造成的傷勢,足以可見下手的人手段之凶殘。

高個子男摸著下巴,滿臉狐疑,開始左顧右盼。

「喂。好像怪怪的……」

「怎麼?」矮個子問。

小梅是這間店聘請的員工,手腳俐落動作敏捷,但最大的缺點就是聒噪。倘若巷頭有隻貓吃了蟑螂,經由小梅的口舌傳到巷尾則可能成為蟑螂吃了貓。

「冷靜。阿和!」苔青拍了她弟弟的臉頰,起初一拍還沒有效用,直到重賞了第三次耳光才讓阿和鎮定了一成。

高個子很肯定的回道:「絕對不是。這個坑比我挖的還工整。旁邊的土丘也堆的比較高。四個邊挖得有稜有角,整齊寬敞的可以放棺材了。這不可能是我挖的,我沒那麼細工。」

躲在一旁的苔青轉頭怒視七樓,她的表情猶如在怪罪著七樓為何要把一個講求簡捷便利的埋屍坑洞挖的那麼費工又完美?

「你們這對夫妻到底是不是人?怎麼一點罪惡感也沒有?還能開玩笑……」

「小心,這裡恐怕有別人!」高個子一瞬間全神戒備,警覺地喊道。

這句話傳入了躲在坑裡的七樓等三人耳裡,七樓和阿和皆面色蒼白。他們三人此時摸索起自己藏身的位置,驚覺這個大小恰當的坑洞正適合用來埋人。

象徵台北地標的一○一大樓,像是一隻守護神一樣呵護城市。

當高個子男子越過一道土丘,站在這個坑洞前的小土丘上,他們三人也恰好仰起頭看著他。高個子驚訝得闔不攏嘴,他找到了自己挖掘的坑洞,也發現了三名親眼看見自己正在掩埋屍體的目擊者。

雙方第一次面對面相會,每個人的心臟都像是縮緊揪成一團球般的緊張。

東方山巒的邊緣隱隱發亮,夜的暮色即將被靛藍色沖淡。地面刨開的坑洞深度與寬度已經足夠埋入一個人。

殺了對方滅口,或是被對方殺死。

七樓是個嗜好麻將的人,口裡的玩笑話也常常離不開打牌術語。不過阿和今晚對他的玩笑一點也不感到有趣。

紅仔車開到四獸山,暗夜即將褪色,天際的遠處可見濛濛的靛藍。

七樓和阿和聽完之後,自然知道她是為了自己以及這個家。七樓這時候心想若舉手表態想要退出也實在太不上道。索性就徹底協助老婆,並且把這樁殺人案件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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